锁魂链首还在水里，就发出呜呜的啸声，汇成一股尖锥，向池底凿去。
池底破，热水却没有灌进去，里面像是有一个虚无的罩顶着。
我整个人下潜，将身子化为虚体，一下子就传了过去，像是穿破一层纸似的。
然后，我看到了人。或是说看起来像是人的东西。满屋子的人。
这个屋子有多大我是不知道。更像是十王殿里的布置，大得望不到边，两旁的房间一个又一个，像是午夜进了闹鬼酒店，被鬼打墙一般。
地上是腥红的地毯，两边是陌生的酒店门牌，头顶上则是昏暗的灯光，还有远处推着一辆白色桌布覆盖的移动小餐车的服务员。
所有人都忙碌着，我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扭头看我。
只是各自走来走去，或者小声交谈着。
我像是闯入了一家公司。
这些人——不对，这些都是地府鬼众，他们身上那股凝实的地府气息，我再熟悉不过，在大阎罗身上闻过，小阎罗身上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们的阴气高度凝实，和普通的鬼众不太一样。倒像是地府阴游神，阴气已经凝练成了肉身。
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机构，上面有一段黑气间歇式地喷出，直插天花板，向外透出去。
我突然明白过来。
这里就是阴气泄露的源头，不过不是自动泄露的，而是这些地府游神亲自弄出来的。
大阎罗果然在骗我！什么地府大变，地府游神全部修为大失，沉睡不醒，只有他一人还能坚持工作。
分明就是找了另一个地方，把地府游神全部放进来，做这种坏事。
我一直走到那个圆球边上，祭起锁魂链就扎下去。
先别管这些地府游神，先把这个圆球扎破了先。
只要圆球被毁，地府就再也不能把阴气送上地面。至少都城的市民暂时安全了。终于有人跳出来阻拦我。
一道白色的影子隔在我和圆球中间。
我的锁魂链打在他身上，像是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人高高的帽子，血红的舌头掉下来，快要垂到地面。
上次见他时，舌头还没这么长过，只不过是坠到腰间，难道年纪大了，舌头也吃不住力开始松驰？
“白无常！”我一拳轰开白无常，接着化链为鞭，砸了下去。
又是一道黑影，连带着还有一声牛吼。
一股巨大的地风从左至右袭来。
我的举动，终于惊醒了所有地府游神，尽数飞来保护这最后的阴气装置。
我将锁魂链回护成圆，转成盾牌，护住我自己。
无数大力从外界涌至，压得我的链圈越来越小。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挤了出来。
我硬抗着，正想着要怎么逃出去，反正已经探明了地点，像是这种沟通地府地表阴气的装置，都是依托地势而建，没那么好转移，要不先逃，等时机成熟，再杀回来？
我的念头刚冒出来，歌声飘了进来。
清亮舒缓还带着一点催眠的魔力，像是小时候妈妈给唱得摇篮曲般。
我身周的攻势也跟着一缓，我趁机游了出来，向外飞去。
泼拉一个水花，我钻了出来，拉起假纱阴的手就走。
自从我扎进去，再出来，做了很多事，其实只不过过了十几秒的时间，那些大妈的一口气还没完，继续叫着。我早已和假纱阴逃远了。
从澡堂里出来，身上还挂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毛巾、牙刷，甚至还有一个蛋花，估计是哪个姑娘带进去生鸡蛋被热水烫了就成了蛋花。
狼狈归狼狈，也有个好处，知道了阴气泄露点，也揭破了大阎罗的秘密，这丫的一开始就在骗人。
什么地府神阴神都沉睡不醒，原来是聚在这里，悄悄转换阴气，要将全城人转成活尸。
也许是纱阴看穿了这点，脱壳走了，留下一个假纱阴，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所以最近加快了节奏。
我心里敞亮起来，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却是个问题。
大阎罗那边我是打不过的，格兰那边我也压根就没打算合作，自从她和大阎罗因为纱阴开始合作，我就知道格兰完全不可靠。
那么我还能找谁？难道只有身边这个假纱阴？
我看了一下纱阴，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紧紧依偎在我身边。
我长叹一口气，自动把她的名字从我的备选名单里剔掉，然后是谁？容瞎？
容瞎功力太低，不行。
空明师徒？
一想到这两人，我就看到满天的金钱在飞舞。
这个更不行。
打倒大阎罗和格兰是大型工程，可不是简单地出一两次任务就行，要是真的和空明师徒合作，恐怕还没打倒大阎罗和格兰，我先破产了。
那么还剩下谁？
当所有的可能选项剔除后，剩下的不可能也成了可能。
小圆？恶魔？
我被自己突然跳出来的点子吓了一跳。
正要否决这个想法，又停了下来，谁说不可能了？
和大阎罗、格兰比起来，之前看起来凶悍无比、疯狂的小圆显得通情达理多了。
只要为恶魔找到一处栖身之所，保持阴气供应，她就再也不过问城里的事，也不会想着把都城的人都转成阴物。
好吧，可能是她把丰城的人吃够了，所以不在乎都城的这些生食。
不管怎样，从过往的交情还是个人威力，以及手下的数量、质量来说，小圆都是首选。
问题是小圆她会不会答应呢？
我去找小圆。小圆不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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