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身上的黑毛炸开，像是吹气球般，凭空胀大了好几倍，而且毛色变成黄色，它盯着焚化炉里的火光看，又转头看看我，歪过头来，似是迷惑不解，好好的，为什么又下来？
我想到大黄在焚化炉虚食的景象，心中咯噔一声，不妙！
大黄一抖身上的黄毛，张开小嘴，咧出虎牙，喵呜一声，尾音拉得极长，婴孩夜哭。
老马身子一抖，眼神重又回复清明，他醒过来了！
我、老马、小圆站成三角。
老马看着我，小圆身子往后缩，准备逃。
我被那畜牲害了，正要逃跑，却被老马盯上，只离了五步。
该怎么办！
小圆最先跑，往里跑，绕着炉子，只是几秒钟，就不见了。
我再跑时，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老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大叫一声想不了那么多，拖着脚往外冲。
刚到门口，老马就支在那里，冲我脖子来了一拳，我应声而倒，像是吞了一个榴莲，卡在喉咙里，不觉得痛，但是那股难受劲还感觉得到，抓住脖子揉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老马又往炉子深处跑去，边上没人，我明明可以逃走，但是老马给的那一拳太厉害，我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等从地上支起来时，噗通一声，一个人掉下来，挨在我身边，是小圆。
老马抓了小圆，小圆紧紧抓住我的手，冲老马叫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救的我，不能杀我！”
她就像疯了一般，高声尖叫道，头发散开，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绝望劲。
我还从未见小圆这个样子过。
老马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任凭小圆发了疯地叫，他只是站着，像一根柱子柱在那里。
大黄蹲在他脚边，舔舔爪子，看看老马，又看看我和小圆，猫瞳张了张，诡异得像是两团火星。
我的耳朵都被她吵得嗡嗡响起来。
老马突然弯下腰来，一手一个，小圆也就算了，我好歹也有100多斤的重量，居然就这样被他拎起来。
以前只觉得他厉害，可是从来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红光闪耀着，热浪一层层逼来，一直空烧着炉子越来越近，火柱从上方舔下来，好像又壮了一圈，对人肉的渴望更大了。
我闭上眼睛，还是逃不掉。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我还能做什么？
老马把我扔到铁床上，我怀中一重，小圆也扔到我身上，我下意识地抱住小圆，苦笑了一下，眼睛还是闭着的，想不到要和小圆这个小恶魔共赴黄泉，两个人死时烧成一堆灰，怕是分也分不开，魂会不会也纠缠到一起，永不分离？
不过小圆有没有魂还是个问题，我瞎想着。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
既没有觉得更热，耳边那火柱噼啪的声音也没有大些，我忍不住睁开眼，老马看着我，用一种奇怪的神色，那神色我见过，像是看一件稀罕的宝物，轻轻碰一下，都怕会弄碎的那种。
大黄懒洋洋地趴在火炉边，又炸开了黄毛，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还用爪子刷了刷胡须，斜着看了老马几眼，似是怪他怎么还不动手，他等着吸食上好的魂魄。
老马终于开口说话了：“想不想活？”
我点头。
老马轻轻笑起来，接着越笑越是大声：“呵呵，你真是异类，我们都是求死来着，偏偏你这个人截然不同，也是因为这样，你才是他吧。”
老马笑得很开心，说得话却莫名其妙，我盯着他瞳孔里反射的火光，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也放到火炉边，说些散文诗歌上摘下来的话，搞得他一头雾水，等他受够了我的聒躁，然后按一下按钮，把他送进去，也是脚先头后，慢慢的，一点点让他看着自己的脚被火舌吞噬，再是胯、腰、胸，直到头。
那样才能还得我此时的惊惧。
小圆在颤抖，紧紧抱住我，我下意识地抱紧她。不管之前我们怎么样，此时在老马这个变态手下，也成了串在一起的蚂蚱。
“推她进去，你就不用死了。”老马指着小圆说。
“嗯？”我一时还不理解老马的话。
老马提起我，把我放到地上，却抓起小圆，按在铁床上，老马一手压着我，一手压着小圆，火异的妖瞳直刺我的眸子，像把利刀剖开我外在的防御：“杀了她，你就活了。算是你加入我们的第一步。”说完，老马就退开了。
大黄跳到铁床上，嗅了嗅小圆，冲着我叫了一声。
那不是普通的喵喵声，而是打呼噜的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然后传到全身，金黄色的毛也跟着摆动起来，似是催我动手。
我看着小圆，又看看老马，杀了她，我就能活了？
我没说话，但是眼神中的疑问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老马。老马点头。
我反而犹豫起来了。为什么不能杀小圆？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不一样，小白、悍妇、司机都不是我主动要杀，小白是我自我催眠、悍妇是我无意，司机更是受我牵连，不像是黄石、杰克那些都是冤枉，我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想杀人。
我不是个杀人狂，就是王荣、老马他们设计墙杀，把我闷在摄影棚那堵墙里时，我也只是想着报复，可出来后，也没了杀人的念头。
现在我更不想杀人。
可是老马一手压着我，给了我这个选择，我反而有点心动起来。
在我自己和小圆间选一个，任何正常人都会选自己吧？
而且小圆也不是真的天真无邪、一副无害儿童的样子，她手上沾的血、害死人可比我多得多，就当是为民除害，对吧？
我向前迈了一步，重心不稳，晃了晃，对上小圆的眼睛，突然想起王荣开车撞破墙出来，一定要杀了小圆那一幕，连她爸都要杀她，我出手也没问题吧？
又一条绝好的理由，这时边上出现一只铁链，老马托着，送到我跟前。
我接过铁链，铁链比我想象的要沉，我一圈圈地给小圆绑上。
小圆眼里含着泪光，没有说话，她早就看到了我眼神中的决绝，知道我作出了选择。
奇怪的是她不开口求饶，就躺在那里让我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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