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了红嫁衣,那套据说已经改了很多次的红嫁衣, 穿上时她的心中并无什么感觉。
不管是喜还是什么, 都没有。
她并非是沈淼淼,自然不会有嫁给所爱之人的喜悦。
可她又是沈淼淼, 这具身体里潜藏着的一切情绪都无法勾起一丝的欢愉。
今日来了许多的宾客, 沈淼淼是在城主府的楼阁中出嫁的, 她并无任何亲长,替代她父亲职责的是萧玄。
萧玄于她来说应是恩同再造, 充当她亲长,在某种定义上, 也算过得去?
苏起想着,一抬眼便瞧见了站在她身后的萧玄,与往常见着的白衣神医不太相似, 今日的萧玄穿的喜庆了些。
“你若是不愿, 可以不嫁。”
“你什么都不知,你如今对秦越并无半分情意,他说娶你,你真知那是什么?”
苏起摇了摇头,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认真地说着:“这里, 见着了他,便不一样了。”
她也不知自己现下是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她便只能扮好沈淼淼, 顺着心底的感觉来走,那她便不会离开这里。
“也不知到底是你爱他,还是她爱他胜过性命,说到底……秦越这个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转眼间她便被萧玄领到了正堂,秦越便站在门口等着她。
苏起抬脚迈过了门槛,细微的讨论声从四面八方蹿进耳中。
许许多多的人在看着她,他们指指点点的,对她评头论足,偶尔也会有不同的信息冒出来,她听的茫然。
“这戚姑娘还真是好命,当年她入城主府时都以为她只是城主新看上的玩意。”
“谁能想到呢,城主身边虽未短过人,但也不曾见到有人能得城主的几分青睐,现如今城主居然成婚了。”
苏起牵起了一段红绸,秦越拿着另一头,她盖着红盖头只能瞧见自己脚下的一切,对于面前的,怎么都看不真切。
心脏骤的发疼了下,苏起握紧了手中的绸带,听得身侧人的一声低声问询:“可是又疼了?”
他问话时再是温柔不过,苏起握紧了手中的红绸,轻轻揺了揺头。
“前些日子城主还遣散了府中的嫔妾,新夫人可真好手段。”
“戚姑娘温柔贤惠,今与城主成婚,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我怎么听说,这新夫人姓沈不姓戚?”
“你怕是喝醉了酒在说胡话不成?”
“新夫人若不是戚姑娘还能有谁?”
“西灵城的那位听说醒了——”
他们在高堂前停下了脚步。
南幽城城主已无任何高堂在世,沈淼淼也是孤家寡人。
今日这高堂上只有两块牌位。
苏起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得那喜婆在一旁喊着:“新人一拜天地——”
秦越转过了身,苏起瞧见另一端的人脚步微动,手中的红绸换了一只手。
她跟着秦越的步子小心地转过了身。
正要跟着秦越一起叩拜天地时,悲怆的女声从正前方传来。
“秦越——!”
凄厉的一道声音,惹得人心慌。
苏起感觉手中牵着的东西一沉,红绸的另一端,落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苏起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与之而来的是终日寻不得的雀跃欢欣,好似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传达着某个信息。
她仰起了头,站定看着前方,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只有那一道道凄厉的女声传了过来。
“你一直在骗我。”
“你接近我是为了她。”
“你说你会娶我也是为了她。”
“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可你却一直在欺骗我。”
“你如此欺我负我,偏生我始终不信,不信你会食言,不信你只是个骗子,不信你的那些话都是谎言。”
秦越的手微颤,他看着在外面凄厉控诉的女人,低喊着:“戚苏……”
苏起的身体一颤,只听得外边的女人大声地喊了一声:“秦越——!”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呆愣地望着秦越,那不知是何等凄凉的表情,苏起听到她一声比一声更加冷然的声音响起,“这里好痛啊,你知道吗?只要一想起你,便仿若万千蚊虫叮咬,我恨,我好恨。”
苏起感觉心脏猛然跳了跳,因为对方的话。
秦越皱起了眉,他冷声道:“回去。”
女人却笑了起来,她摊开手,大笑着:“回去?我能回哪里去?我还能去哪?继续待在这个南幽城里,甘心被你圈养,成为你的奴吗?”
“秦越,你可真狠啊。”
她喃喃念着,一步步后退,摇着头。
“我恨你。”
眼见着来闹婚宴的女人就要离开,秦越竟有些抽痛,他急忙喊住了女人,“戚苏——”
对方没有回头,踉跄着脚步,甩开了想要拦下她的护卫们从他的眼前逐渐消失,秦越再也忍不住了,撒手冲了出去。
“秦越……?”苏起喊住了那个将要离开的人。
也不知是周围的声音太吵还是她的声音太小,秦越并没有留下来,连一句安抚她的话都没有。
苏起怔了会,一直抽痛的心脏停止了疼痛,她抬起手扯下了红盖头。
世界变得清明了起来,许多人落入她的眼中,热闹的喜堂上,只有新娘子一人,新郎官却不知所踪。
“沈,沈……”
“沈淼淼——!”
原本有着些嘲笑的声音逐渐变了起来,苏起瞧见他们看好戏的脸色均一变,他们的眼中带着她所不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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