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洁以为苏承之所以沉默是在纠结她当初入住方家的问题,便很正经地解释道:“我那时候是因为被你姐夫气得不轻、沮丧到极点了,就想抓着个谁好好折磨一下。”
苏承被她理所当然的口气气得笑了出来,斜眼看了看她道:“我真该把这话传给姐夫听……或者是你家soul mate!”
“啧,谁都不准传!”余洁拧着眉头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着,她用纤纤食指来回指了指自己和苏承。
苏承笑得更开了。
“我先走了,公司里一堆破事呢!”余洁起身了,“我送致新回去,你忙你的。”
苏承也跟着起身、低声问她:“最近好像瘦了,是不是公司里的事儿特不顺心?”
余洁很快地做了个深呼吸、嗤笑道:“还不就是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呗?”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掀了掀嘴角道:“还要跟你姐夫斗!”
“呃?”苏承愣了愣……在他印象里,商静言对余洁是宠得不行、可谓百依百顺了,还有什么事儿会让这两口子斗起来的?
余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拍拍他的肩道:“别担心,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起过日子嘛,时间久了总会为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闹矛盾的。”
苏承笑着点头、很赞成她的话。
“唉,男人!”余洁苦恼地摇着头、拦住苏承道:“别送了。谨小慎微的方大少爷说不叫你送。”
苏承被她的又一个精准的形容词给逗得低笑不已。
余洁和方致新走后,苏承又忙活了一阵,等到终于停下喘口气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情不自禁地琢磨起刚才在听到方致新不能去大哥的婚礼时、自己心里冒出的那种奇怪的轻松感了。
到底在轻松什么呢?他有点不明白这种心情的出处。
思索了良久之后,他得出一个最为合理、却也让他更加困惑的结论:因为要提前去北京帮大哥操办婚事,也就是说会和方致新分开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就是这短暂的分离让他感到轻松。
可是,为什么不看到方致新会让他觉得轻松呢?这个问题似乎很严重、也很严肃。
苏承往椅子里陷了陷,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一个很舒适、很适合沉思的位置上,很快就想到其实确切且公平地说,不仅仅是离开方致新让他感到轻松。
这次去北京不仅是从方致新身边跑开,也是从环绕在方致新身边的那么多麻烦事情、方家人和方家大宅之中抽身离开;更甚者,是从华悦坊的开发中遇到的种种不顺心的事而,从繁华而喧闹、可是却没有一个朋友的上海这个城市当中脱身。
随后,苏承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竟有了一种淡淡的疲惫感……也许、貌似、可能是从前些日子与Rosette的那次会面之后开始的?
紧接着,台风之夜、临睡前方致新的那句问话不知怎地、毫无征兆地冒了上来:“你累了吗?”
苏承默默地在嘴里玩味着这个问题……方致新问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不是为了关心他睡着了没有吧?方致新是那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莫非早在他自己之前就觉乎出他的疲惫了?其实他一直在说类似的话、也一次又一次地试过把他赶走,可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是有一股傻乎乎的、勇往直前的劲儿,还口口声声地说决不离开、可现在却真的觉得累了呢?
难道是因为那个狗血得不能再狗血、滥得不能再滥的理由?
得到了!
而得到之后,才真正地发现在方致新神秘、阴晴不定、冷冰冰的外表下面不过是一个被无数琐事缠身且不能自拔、还老是犯错的凡人!
天哪……不会吧?!
苏承腾地一下在椅子里坐直了身体,使劲挠了挠鬓发、想要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赶走。他、苏承、苏家堂堂的二少爷、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子汉,决不是一个会拿感情开玩笑、到手玩完了就扔的男人、人!
老子只是累了!
嗯!肯定是这个原因。
方致新那混蛋这两天太反常……太温柔,让他有种不安全和不踏实感,所以他累了。
还有Rosette、林一凡、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男生等等一干炮灰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当然还有关于小胖妞的破事罗唆一大堆、鬼影子一般地缭绕在空气当中……像一颗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那样让人放不下心,所以他累了。
而手头上在办的华悦坊的事儿也很烦人……比他当医生那会儿遇到疑难杂症还叫人费神,所以他累了。
还有、还有!
近几个月来,他的世界、生活太过单调、单纯,可谓是两点一线……从方致新到华悦坊、再从华悦坊到方致新。他需要朋友、需要乐子、需要一点让他旁骛的事。
上海的节奏太快、面貌太新、人群太冷漠,是一个容易让人感到疲倦和寂寞、没有归属感的城市……最主要的是,上海不是家乡。
最后一条:地产也好、做生意也好都不是他苏承的本行,变化太多、头绪太复杂,他感到力不从心、应接不暇了。
于是,苏承又一次地、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家了。
想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的妹妹苏颖。
想总爱追着Archie、或者被Archie追着的宝贝侄子大树。
想老是拿他当榜样的妹夫尹恪诚。
想越来越宽容、好脾气的爸爸。
想每次他回去总是很慈爱地看他、烧他最喜欢吃的小菜的秦姨。
更让他想念的是:到处可以听到熟悉的乡音,随时可以叫出来聚首、打初中起就保持着密切联系的好哥们儿,有涮羊肉和韭菜花、有天坛、故宫、天安门的北京城。
……
想到精疲力竭的时候,苏承终于顿悟了:自己不仅是累了,也寂寞了。
方致新的气场即便再强大、再像一张网,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一个人的存在对于他苏承、对于任何人的世界和生活来说……都太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认知让苏承的心揪得紧紧的、很痛。
人,怎么会这么复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需求、怎么……会这么不知足呢?
又于是,苏承难过得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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