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晗说完后, 韩裴芸给了她足有三秒的反悔时间，接着便彻底失落下来, 她安慰自己说，那是顾蹄子的隐私, 她不告诉自己并没什么不对。
“不说就不说。”她想把这件事就此略过, 宽慰地笑笑。
顾景晗也笑, 转移话题道：“我顺便把安歌的画送去裱框了。”
韩裴芸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轻轻叩着桌面, 她无论如何仍是说服不了自己。
自己是顾蹄子的什么人？按照顾蹄子的原话来说，是她有实无名的妻子, 是她孩子的妈妈, 是她得不到会痛哭流涕的真爱。
有什么话不能跟真爱说, 宁可跑去约心理医生？
肯定是病了, 她的顾蹄子心理生了病，所以不愿意告诉自己, 生怕自己为她担心。
韩裴芸说得婉转，只三个字：“抑郁了？”
顾景晗一愣, 反应过来对方还在纠结，开口前先反思自己刚刚是否说得太直接，确定自己的说话方式只会带给对方更多的问号, 目光幽怨地看着屏幕：“我就不该跟你说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话在韩裴芸听来等于承认了，她急忙往屏幕前凑了凑, 好像这样看得更清楚些：“真抑郁了？”
顾景晗这会笑得十分自然：“没有。”
韩裴芸将信将疑地看她, 慢慢抬起了指尖。
眼里是顾景晗的脸, 指尖却落在坚硬的手机屏幕上, 她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顾景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有无限波浪涌动：“十分钟以后，下楼？”
“什么？”韩裴芸话没说完，对方已经终止了视频，她知道顾蹄子大晚上又要作妖了。
掐着时间等，十分钟后，韩裴芸裹着宽大的家居棉袍下了楼。
她站在单元楼门前，看见了顾景晗的车远远驶近，车速很快，在经过这里的时候一个急刹车。
韩裴芸搓了搓手，塞进棉袍的兜里，大步跳下两级台阶。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快，然而顾景晗已经下了车，往自己的方向快步走来。
韩裴芸只是才下台阶，她对着顾景晗笑，看上去傻乎乎的。
顾景晗张开手，将她整个人箍在自己的怀里。
“冻死我了。”韩裴芸责怪顾景晗这么晚还让自己下来，可在被她抱住的一刹那，掏出刚捂热乎的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
气氛正好，韩裴芸沉浸在这个及时到达的紧密拥抱里，满心踏实。
温热的潮气触碰到她耳边的绒毛。
她听见顾景晗得意地揶揄自己：“有人摸不到我快哭了。”
“你又自恋。”韩裴芸嫌弃得不行，从顾景晗的怀里退出来，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脸。
顾景晗把脸凑过去，主动邀请她来抚摸。
韩裴芸跟视频里的动作一样，指尖触到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顾景晗正想笑，不曾料到被对方掐住了脸。
“你说你那叫什么话？有事不想跟我说没问题，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不想说，这就很伤人心了。”
被人揪着脸拷问的顾景晗，内心格外委屈。
“能不能不动手？”一边嘴角被扯开，说话都漏风，这样太丢人了。
韩裴芸撤了手，紧了紧棉袍，板着个脸：“抱完了，没事了，回吧。”
“别傲娇了。”顾景晗搂着她，往自己的车后座塞，“外面太冷了，我们上车……温存一会儿。”
韩裴芸觉得温存这个词用在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安歌睡了吧？”顾景晗问。
韩裴芸从手机里调出房间摄像头的实时画面，床边开着小夜灯，孩子侧躺着，睡得很香。
顾景晗打开车上的音响，音量调低，轻柔的纯音乐流淌在静谧的空间里。车上开了热空调，温度有些高，她脱下大衣，挽上韩裴芸的胳膊，往下动了动，又去握她的手。
“鸡笼警告。”韩裴芸以为顾景晗动机不纯，没好气的说。
顾景晗听不懂当下的流行语言，她一副老实人的表情：“不明白。”
韩裴芸直接说：“让你别骚。”
顾景晗笑着倒在她的肩头上：“我就看看你的手，我送你的戒指为什么不戴？”
“钻石太闪，我打字时候晃得眼睛疼。”韩裴芸抬手蹭了蹭顾景晗的脸，见她安静下来，反而又生出忧虑，问她，“真没抑郁？”
“其实……”顾景晗伸了个懒腰，半个身子躺在车后座上，脑袋枕在韩裴芸的大腿上。
“嗯？”韩裴芸低头，目光焦灼。
“二十出头的时候确实有过抑郁倾向。”顾景晗懒散地说着，在她看来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顾景晗和韩裴芸对视着，看她一时无言，眼睛晦暗无神，放柔了声音，说话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扣住。
“现在算是没有了。”顾景晗笑了起来，看哭包无动于衷的模样，晃了晃她的手。
“我跟你说过的，我会定期去做心理咨询，因为倾诉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顾景晗听着音乐，闻见身边的人刚洗过澡，伴随着沐浴露的香味，她胸口涌起几分悸动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连我爸妈……”顾景晗觉得这个例子不妥当，“连周勤都不知道，我很爱吐苦水，每次去心理医生那里，我能不间断地说上两小时。”
韩裴芸定定地看着顾景晗，捧着她的脸：“现在我知道了。”
“我的苦水，没有来由，没有逻辑，有些只是无聊的内心戏，我给心理医生酬劳，她给我时间，这是正常买卖，我吐得心安理得。而哭包你呢，你是我的爱人，我绝对不会和你说那些的，再说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如我，我怕我吐完了苦水会愁你愁得十年半载睡不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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