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具尸体,似乎……”公山上勃然大怒,气势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片刻后,这才收起。
“抱歉,我失态了。”公山上深吸一口气。
其他人望着公山上,心中都是疑问,到底什么能让堂堂三品修士、幽云州一把手如此失态?
江旧看着地上断臂握着的唐刀,若有所思。
忽然一道闪电,击在他的脑海中,猛然醒悟。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江小友,想到什么了吗?”公山上对江旧说道。
江旧点点头:“如果我所猜不错,这三具人造妖的尸体应该是吴千总、狄沐、唐兵三位大人。”
结合地上的唐刀和公山上的反应,江旧有七八成的把握肯定这个答案。
这话如一道惊雷打在李十三脑海,满是激动,显然他也反应过来了。
“对。”
李十三忍不住惊呼。
公山上没有说话,点点头,肯定了江旧的答案。
“我也是靠着进入三品后,觉醒的灵目才看出,要证实这一点,还需清玄前辈出手。”
清玄老道摇摇晃晃,走到尸体前,说道:“这件事还真就非我莫属。”
他是一点不谦虚。
接着他额头中间出现一只竖眼,金光闪耀,三道金色纹路夹着。
不知为何江旧第一反应,这老毕登,怎么和那只三眼蟾蜍这么像……
“把他们丢进那里去。”
清玄老道随意说道,指向的位置正是原先存放少女尸体的透明容器。
容器很大,放三具人造妖绰绰有余,里面的液体也还在。
放进去后,三具人造妖眼部发出诡异的光,有了些许气息。
破损的部分也迅速修复起来,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江旧有些意动,他手里还有一具花妖偃甲,到现在还没修复完全。
清玄老道额前的竖眼猛然睁开,发出一束光,很温暖。
心灵仿佛得到洗涤。
紧接着三具人造妖外附角质层形成的铠甲、触角、骨刺等纷纷脱落,露出他们本来的样子。
众人皆是一惊,里面之人整个身上布满针线痕迹,一条条,复杂程度还在山洞交错之上。
它们的嘴都被缝住,难怪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
“这个组织叫创神是吧,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公山上接连说了四个很好,见自己下属被虐待成这样,内心愤怒已达极点。
一道遒劲掌风将地上福伯、刘婶尸体打了个粉碎。
三只人造妖在药液的治愈下,渐渐恢复实力,猩红着眼珠,死死盯着场中人。
就要打破容器,冲出来撕碎众人,不断发出低吼。
桓钧、桓宇等四人进入作战姿态,稍有不对,他们就会与其搏斗。
唉~
公山上一声叹息,法力涌入它们体内,躁动逐渐消散,眼中的猩红散去。
平静泡在药液中,气息一点一点散去,宛若死尸。
忽然吴千总的妖体动了,眼中出现点点精芒,溃散的眼神聚拢,聚成一点灵光。
最终恢复了神智。
“吴千总,你……”
一直淡漠如水的公山上,有了些许惊喜。
在他的探知中三位下属的身体充满死气,没有救治的可能。
不曾想吴千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人,我将死,如今不过回光返照。”
吴千总蠕动嘴唇破开丝线,丝线被他吐出,口腔血液入了容器。
但他似乎没感到疼,口腔被贯穿的疼,一点不在乎。
那点灵光注视着公山上,带着……质疑和疑惑!
缓缓说道:“大人,我想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当初加入斩妖司时,我们的誓言是斩尽天下妖族,守护一方百姓安宁。
可祸害百姓的真的以妖害最重吗?它们以我们为食,我们又何尝不狩猎它们,
战甲、武器、护手,特有美食……
我驻守古滇府十年时间,妖害导致百姓死亡不足三百人,
可死在人族手中的人……三万都不止。
那些贪官、污吏,乡绅、商贾,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逼良为娼。
我每每发现都会严厉打击,可不管我怎么做,总是杜绝不尽,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所以……大人,我们所做究竟为了什么?”
吴千总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内心深处很希望从威望极深的公山上大人身上得到答案。
公山上沉默良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真正屠害百姓的
不是他们一直打击的妖族,而是自己守护百姓的‘强大者’。
他们上下勾结,剥削百姓,官员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敛财,
商贾则是买通官员摆平各种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对他们违背大靖律法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帮助他们合法化。
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板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
屈打成招而已……
“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你怎么被他们抓了,变成这个样子?”
公山上搪塞道。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得到公山上的回应后,吴千总眼中最后的灵光变得浑浊,再没那丝灵动。
大笑起来,说道:“大人,斩妖司做不到的事,会有人来做的,他们很强,强到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话题一转。
“唐兵和狄沐,他们是叛徒,企图在大妖簇砂复活的过程抢夺他的气血池,
勾结巫灵教护法穆图,为妖族豢养小妖,打通边关将士,放妖族入境,不过是哪一位,我不知道。
为了防止被大人你发现,顺便拉我下水,便借助巫灵教掠夺古滇府人口五千二百三十一人。
那时我恰好被困那人的幻境,未能脱困,待我回来时,已成定局,簇砂即将复活。
之后大人前往京城那日,唐兵、狄沐邀我进巫灵教,我自是不同意,大打出手,奈何实力有限,只得逃离。
后来遇到天青山叛教,那时法力不足,被他们拿了,连同唐兵、狄沐、穆图一并被他们做成那副样子。”
吴千总咳嗽不停,声音越来越弱,生命即将到达尽头。
“咳咳,我因为有那人给的法珠,保住一缕灵识,但也无济于事,我是见不到那一天了,恳求大人能帮我见到那天,
嘿!旧来夸戴竿,今日不堪看。但看五月里,清水河边见……”
吴千总一曲悲歌,结束了此生。
公山上看着三具尸体,沉默良久,苦涩第一次出现在他心头。
有嘲讽、有怒意、有悲凉……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古滇府吴千总与妖族战斗中战死,随同者唐兵、狄沐。”
这是他给吴千总立的名声,一世英名不能就这么毁了。
至于唐兵和狄沐,死不足惜,但现在非常时期,不能乱了民心。
这么安排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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